沈瑞寅也露出了一个温和笑容。

  “可不是么，当初老爷子说要把你送到乡下去住，我是极力反对的。可他的脾气你也知道，谁都拗不过。他也是想让你到艰苦的地方去锻炼锻炼，再过个几年肯定会让你回燕市的。”

  沈黎微微笑着：“还好吧。那里也算不上乡下，是个小县城。我住得还挺习惯的，也没有想回来的打算。再说爷爷没发话，我也不能忤逆他的意思。”

  “这叫什么话。”沈瑞寅略收了笑容，“大哥他就你一个儿子，我又膝下无子，将来偌大的沈家，还得靠你来继承。沈家唯一的继承人，住在一个小县城里，像什么话。”

  要我来继承么？

  这个笑话，可不怎么好笑。

  沈黎笑得云淡风轻：“二叔，您还年轻呢，沈家在您手上，大家才放心。至于我么，我志不在此，住在县城也好，住在燕市也罢，对我来说没太大区别。”

  沈瑞寅哈哈一笑，转开了话题：“这个咱们先不提了，等以后再说。既然回来了，先去看看你爷爷。”

  说完，他面色忽地凝重起来：“老爷子去年生了一场大病，你离得远，再说又怕你担心，我就没让人通知你。你去看看他吧，他现在脑子有些糊涂了，不大认识人。见到了，你也别难受，大夫说是年纪太大了，以后估计就这个样子了。”

  沈瑞寅面色沉重，然而他眼底那道一闪即逝的玩味之色，却没有逃过沈黎的眼睛。

  沈黎神情淡淡，不辨悲喜：“那好，我这就去看爷爷。”

  说完，他起身就要走。

  沈瑞寅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，把他叫住了。

  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，你……不打算顺便去看看你妈？”

  沈黎没有片刻迟疑，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  “她常年都是那个老样子，见与不见，也没什么分别。看了还伤心，我就不去了。”

  沈瑞寅点点头，唇角带了些许笑意：“那也好。快去你爷爷那儿吧。”

  在沈黎推门而出时，沈瑞寅盯着他背影的目光，陡然犀利起来。

  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楼梯，沈黎往熟悉的那个房间而去。

  章祥一直跟在他身边，寸步不离。

  沈黎也不在意，任凭他跟着。

  “我爷爷他情况怎么样？”

  沈黎问。

  章祥摇摇头：“情况一直都不大好。时而清醒，时而昏迷，最近更糟了一些，已经不太有清醒的时候了。”

  章祥边说话，边注意观察少年的反应。

  只见沈黎先是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，之后那张清俊的面庞上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了。

  章祥不由暗自心惊。

  都说沈黎是沈老爷子一手带大的，沈老爷子最疼这个孙子，怎么看起来沈黎好像对他爷爷并不怎么关心。

  连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。

  难道真像大家说得那样，当初沈黎惹沈老爷子发怒，老爷子将他打了一顿赶到乡下去，从那时起他就对他爷爷记了仇，起了罅隙之心？

  越想，章祥越觉得是这么回事。

  很快，两人走到了沈老爷子的病房前。

  站在门前，沈黎轻轻推开病房门。

  单人病房内，此刻除了躺在病床上的耄耋老者外，还有两名女护工。

  沈老爷子身份特殊，得知他病重的消息，燕市政府特批给他一间条件最好的病房，还有两名陪护人员。

  瞧见有人进来，两名女护工同时朝房门的方向看过来。

  章祥的视线与其中年纪稍大的那个触碰在一起，对着她使了个眼色。

  那女护工微微颔首作为回应，章祥这才放心地出了病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