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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它有错,我管不着。但我不能看着你犯错。云栖屈起手指,在他鼻头刮了一下,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十二岁的小娃娃,你是我徒弟,此生唯一一个徒弟。

  元衡瞳孔一震。

  对不起,师尊,我错了。我也不该对您对您

  云栖这才揉着被捆得发疼的手腕,一字一句道:以后不许喝酒了。

  元衡小鸡啄米一样点头。

  话音未落,元景才堪堪赶上,一进屋中就紧紧扣住自己的手腕,着急道:我们都被那小仙灵骗了,追出老远去,你没事

  看到旁边的元衡,长戟一下刺过去,元衡记着师尊的嘱托没有还手只躲着。元景没过几招就被云栖拦下,急怒攻心道:前辈,你被骗了啊!

  他早在十三年前便已经彻底入魔。如今的元衡并非魔修,而是一只全然的魔。他在您面前收起獠牙,藏下利爪他一直在骗您,让您以为他还有机会成仙,让您心存希望不忍诛杀

  元衡的脸色有些苍白,惶惶然望向师尊。

  可自己被师尊护在身后,他看不到那人的表情。

  过了好一会儿,他等待着审判,听到师尊吐出的第一字时心口还狠狠地跳了下。

  却听他说:他能成仙的。

  元景皱眉,心想是我话说得还不够清楚,还是您老人家知识储备不够。

  此人已经彻底堕魔了啊,彻底堕成魔物如何还能褪魔成仙!

  我相信他。云栖语气平缓,仿佛只是在评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,我们阿衡,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人。他是个好孩子。

  ?

  是您瞎了还是我聋了。

  这人分明就是天生恶骨,无论阻止多少次,他一定会恶念丛生,堕入魔道,甚至为祸苍生。

  谢云栖,你曾是一朝国师,又是能封印火螭的得道之人,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么简单的事情。

  他是魔种啊,天生的魔种!

  元景打量着谢云栖,又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元衡,忽然问:若有一日,他为祸苍生,天道诛他,你当如何。

  云栖的眼底深处,仿佛沉寂这一汪无底的深潭。

  若真有那一日。万般罪孽,与之同担。

  元景脸色发白,禁不住踉跄了两步。

  好,既然您有如此觉悟,我便也不能再插手你二人。造化因果,端看天命。元景作揖后,揪着那吓得瑟缩的小花灵离开。

  屋内一片狼藉,店小二这才着急忙慌地爬了上来,看到窗阁都被打碎,整个屋子都漏风,哆哆嗦嗦地说:这这这这得赔钱!

  小友别急,我们赔便是了。云栖从袖中掏出几挂铜板,望着那钱串子有些发愣,又问,额,出门有些急,不知可否赊账

  指骨匀停的手往面前一伸,丢下几片金叶子:够了?

  店小二端着满手金叶子,笑得灿烂:够,够了要不二位挤挤,都睡一间房吧,小店没有多余空房了,可这房漏风,别睡着凉了,我给您将床榻加宽些

  又一片金叶子抛过来,落在叶子堆里:加。

  折腾一夜,可算能好好睡一觉。加宽的床榻几乎是个正方形,想当宽敞。两个人一头一尾,可是谁都没有睡意。

  眼看着天都快亮了。

  阿衡,你为什么要去喝酒,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。云栖问道。

  嗯。

  可以跟我说说吗。你不能藏心事,你也知道,入魔的人都容易偏执你若有心结,大可跟我诉说,我来为你疏通排解。

  元衡闷了好一会,他都快以为小徒弟是不是睡着了,翻过身去却正巧撞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。

  我不喜欢您收别人的花,也不喜欢您送花给别人。

  呵呵,这魔族的心思如果不是亲耳听他说出来,那谁能猜得到。

  搞来搞去居然是为了一束花。

  云栖哑然失笑,想着这元衡怎么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,竟然还会用这样幼稚,想争长辈的宠爱。

  伸手捏了捏元衡的脸,可他如今的脸捏上去不似十几年前那么软乎。棱角分明地,摸上去还有些硌得慌。

  另一只手背到身后,用灵力凝了一支雪白的花。花身缭绕着浓郁的仙气,如月似盘,黑夜里还发着荧光。

  将花递到元衡面前,放到他的手心里。

  师尊?

  云栖将他一缕凌乱的鬓发绕至耳后,轻声哄着:送你的。

  徒弟心口一窒,心脏几乎停跳了。

  过了好一会儿,才又听到师尊补了一句。

  从今以后,为师只给你送花。所以,以后不要因为这种事情生气了,也不要再闯祸了,好吗。

  好。

  小徒弟忽然变得很乖。给手中的花设了一道强力的结界将它仔细护着,揣着怀里贴着心口,眼眶有些发红。

  师尊,这是什么花呀。

  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,小徒弟声音如蚊,不仔细听都听不见。

  云栖正半梦半醒呢,于是下意识地喃喃道。

  婆罗花。

  第21章 山有木兮

  次日巳时,云栖醒来时已经没见到徒弟的影子,他起来洗漱好,正端坐在镜前时听到一阵快步咚咚,紧接着铜镜映出玄衣红带青年推门而入,另一只手里还抱着许多个包裹。

  元衡眉梢眼底都是快意,将手中包裹拆了,拎出一件绛色外裳在师尊面前展开:好看吗。

  好看是好看,你穿是不是有点短。

  云栖很给面子地点点头,元衡便将他拖起来:快试试。

  给我的?

  嗯嗯。

  紧接着好几个店家小伙捧着各色衣衫簪子鞋履进来,放下后又陆续离开。

  他看着面前快要堆成小山的衣物,惊了一下:都是给我的?

  元衡点头,将绛色外裳放在他面前比了下,连连称赞:师尊总是爱穿一身寡淡的素白。可是徒儿总觉得要有些颜色才更俊俏。可算有时间能将您打扮打扮了。

  这孩子眼光是不错,也没挑大红大紫,虽有颜色,看着也顺眼。

  早在过去,云栖就是从不管这些吃穿用度的,都是徒弟一手包办。

  在徒弟的怂恿下,他穿上一件鸦青长衫,外头套上件绛色外裳,朱红的腰带绕上两圈颇是点缀,再穿上一双墨黑海棠长靴,将匀称纤细的小腿包裹得刚刚好。

  鬓发被高高束起,一支白玉簪子穿着,飘下两根鸦青透着鳞光的发带。

  看着铜镜中的自己,倒真是像极了十七八岁意气风发少年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