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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善第47节(2 / 2)

  他瞥了她一眼,“我倒盼着他好好活着,将你这蠢妇跟他凑成一堆,好让你睁大眼睛看个清楚。”

  萧时善张了张嘴,被他气得浑身颤抖,面色涨红,“你既然这样看不上眼,还娶我干什么?”

  他冷静得可怕,反而讽刺地牵了牵唇,“难道不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?”

  萧时善极力地维持镇定,眼前一片水雾迷蒙,她睁大眼睛,“你大可以休了我,再找合你心意的去,反正我也不想再装什么贤良淑德。”

  他定定地看着她,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,缓缓地道:“难道你要将卫国公府三少奶奶的位置拱手让人?我以为这个对你的吸引力足以让你把什么表哥抛之脑后,你得承认扔掉稻草对你来说其实轻而易举。”

  萧时善捂住耳朵,眼泪唰地一下流了出来,“你别说了!”那些话让她既恐惧又害怕,说不清是在怕什么,总之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下去。

  他看了她片刻,从妆奁里抽了块帕子给她抹了两下脸。

  萧时善扭开头,蹙起了一双黛眉,那是包裹珠花用的,他能不能别给她乱擦。

  李澈拉开她的手,抚摸着她湿漉漉的脸蛋,“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在梦里喊其他男人的名字。”

  她抬了抬眼,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叫过别的男人的名字,但她知道怎么让他不如意,她擦擦泪,坐直了身子,“你可以到别处去睡。”

  他看了她好一会儿,眼神冷淡,直到她有了恼意,才从她身上移开目光。

  第六十九章

  萧时善知道她如此不识抬举地出言顶撞, 他肯定会把她撇到一边,任由她自生自灭,她巴不得他快点走, 好让她喘上一口气。

  李澈讽刺地扯了一下嘴角,垂下浓黑的眼睫,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梳妆台上的白玉胭脂盒,盒盖上雕了只小巧玲珑的喜鹊,他捏着盖子轻轻一搁,环在她身上的手也随之收了回来。

  萧时善打小就会看别人的脸色, 对于旁人的嫌恶与不喜也尤为敏感, 不会不明白他这一刻的疏离意味着什么,或许是厌烦也或许是疲惫,但不管是什么,都足以令她竖起层层戒备,心里唯一的念头是在别人抛开她之前, 她必须要率先推开别人,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是被丢下的那个。

  她很有眼色地从他腿上下去,脚尖刚碰到地面, 便听到他轻飘飘地说道:“后悔了?”

  萧时善顿住动作,扭头看了他一眼, 手攥在一起, 没头没尾的话让她心里刺痛了一下,她自己也没个答案,但面对他冷沉的目光,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, “是。”

  他笑了一下,端详着她的脸庞道:“你要是真的如此想, 就不会把自己折腾成这样,只怕你心里也清楚,除了那点无用的愧疚,你什么也给不了他们。”

  她大可以反唇相讥,说几句让他也不痛快的话,但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,什么也说不出口。

  萧时善紧咬着唇,没法像他那样保持平静,无论她再怎么压制,眼泪还是扑簌簌地掉了下来,压抑多时的情绪一旦开了闸就如洪水决堤般收敛不住。说不清自己在恼什么,明明心里想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,但泪珠就是不听使唤地往下掉,她又气又急,反而掉得愈发厉害,擦也擦不干净。

  他定定地看着她,清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,没有多余的表情和动作,甚至也不是疾言厉色,但依然压得人喘不上气。

  他冷声道:“哭有什么用,即使你哭瞎了双眼,也没人会在意。”

  他越是如此说,她的泪流得越是汹涌,萧时善攥着自己的衣襟,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才好,那就一了百了,什么都不用想了,她攥得指甲发白,趴在桌上张着嘴喘息,脸上湿滑一片,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。

  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
  她坐起身,使劲儿推搡着他,“你滚开!”

  李澈钳住她的腰肢,把她圈在梳妆台前,任凭她怎么踢腾也无济于事,他已经懒得再跟她说话,被她闹腾烦了,干脆把她圈成一团箍在了腿上。

  萧时善这辈子都没被人用如此古怪的姿势摆弄过,上不着天,下不着地,坐都坐不起来,她伸脚去踢他,他就把她的腿也蜷了起来。

  她哭得伤心,胸口不断地起伏着,他就那么看着她哭,萧时善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他更狠心的人了,她恶从胆边生,歪过头去,张嘴咬住了他。

  李澈闷哼了一声,身体不由得紧绷了一瞬,把她从身前拽了出来。

  她吸吸鼻子,眼里带着敌视。

  他眯眼瞧了瞧她,深吸一口气,把她的嘴也一并捂住了,手指揉压着她的唇道:“我不想把你绑起来。”

  萧时善压根不在乎,他这样困着她,跟把她绑住也没什么区别,她倒情愿他把她扔开,可李澈也跟她耗上了,非要把她提溜出来,残忍得不肯给她留件遮羞的衣物。

  也不知僵持了多久,她筋疲力尽地歪在他的手臂上,李澈抱起她,把她放到了床上,用湿帕把她的脸擦了一遍。

  她别开头,他又掰了过去,几次三番后,她也就不再动了,他要伺候就伺候好了。

  难得他动手伺候人,萧时善却一点没有得意,她失神地盯着帐顶,眼里有些迷茫,当他来解她的衣衫时,她缩了一下脖子。

  李澈俯身在她颈间嗅了嗅,鼻尖滑过她的肌肤,“一股药味儿。”

  嫌难闻就别闻,谁让他闻了,萧时善闭上眼睛,侧过了身去,把被子扯了过来。

  身后好半晌没有动静,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,但过了一会儿,他带着一身清爽水汽躺进了床帐。

  当晚,李澈留在了凝光院,萧时善本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,但那场哭泣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,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,甚至比以往睡得还沉。

  近两个月没怎么睡过好觉,一觉醒来,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,萧时善睁了睁眼,视线里是男人的脖颈和下颌,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躺在李澈的怀里。

  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晨醒来的时候看到他,以往等她醒来时,他不是去晨练就是办其他事去了,没见他睡过懒觉,但她不一样,能多睡会儿就多睡会儿,若是不用请安,就更是赖在床上不愿起,像这样两人一起赖床的情形还是头一次发生。

  萧时善拧着眉头瞧了瞧,这个姿势倒像是她贴上来似的,她放轻了动作从他身上退开,背转过身去。

  清醒之后便没了睡意,不由得去想他都知道些什么,有些话不去细想还好,稍一琢磨就让她胆战心惊。要是换做以往,但凡他透露出一丝端倪,她大约会拼命遮掩,再厚着脸皮去讨好他,因为她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,但如今接连的变故让她提不起劲儿,更多的是理不清的茫然无措,不禁疑惑,这样的日子真的就是她想要的么?

  三个月前,如果有人这样问她,她肯定会斩钉截铁地点头肯定,根本无需过多的考虑,哪怕此前有无数的人跟她说她配不上李澈,她也不以为意,配不配有什么要紧,卫国公府的三少奶奶是她,旁人只有艳羡的份,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多了去了,她该多包容一些。

  如今的生活的确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,但她那时只是羡慕别人要什么有什么,却从来没想去攀高枝,心里清楚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表哥,即使没法大富大贵,也能在婆家占有一席之地。

  她那时是真的想等卞家来提亲,后来怎么就变了呢,萧时善思来想去,诧异地发现所有的源头竟然只是一时意气用事。

  她已经忘了当时怎么把她爹惹得暴跳如雷,只记得那一巴掌打得她几乎站立不住。那是她爹第一次打她,从小到大他呵斥过她无数次,唯独没有打过她,有时常嬷嬷也说老爷纵然有万般不是,倒是没动过姑娘一根手指头。

  这不由得让萧时善去想,兴许她爹也是疼她的,这个念头让她在面对她爹时总有某种期待,直到那巴掌扇下来,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傻。

  萧时善至今都记得她爹骂她的那些话,他说她是没用的废物,扶不上墙的烂泥,没人要的低贱玩意儿,街边的乞丐都不会要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