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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善第22节(2 / 2)


  萧时善抿了一下唇,居然这么快就道歉了,他如此光风霁月,倒衬得她大惊小怪,斤斤计较了,正纠结间,下一瞬忽听他道:“在绘制墨图?”

  萧时善动作微顿,水润的眼眸移到他身上,奇了,他是如何瞧出来的。

  第三十五章

  李澈没说话, 往身侧扫了一眼,示意她坐下。

  萧时善看着他和小几之间的位置,勾了勾垂在手边的衣带, 这样的距离挨得有些近了,换个丰腴的,都要腿贴着腿了,她抬眼瞅瞅他,他竟也没理她。

  到底还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,她挪动步子, 提着裙子在榻上坐了下去, 歪头看着他道:“夫君所言的墨图是什么?这些不过是我闲来无事描的花样子罢了。”

  李澈仿佛有几分兴趣的样子,“描绘这些花样是打算绣在哪儿的?”

  “衣裙,手帕,荷包……”萧时善掰着葱白似的手指慢悠悠地数着,绣在哪里不行?

  李澈看着她潋滟的眼眸, 说道:“绣湘竹榻也是别出心裁。”

  萧时善顿时反应过来,她画的样纸肯定都被他看见了,最上头的那一张样纸分明是个如意, 他不去翻动,如何知道下面画的是湘竹榻。

  其实李澈果真去翻看了也没什么, 但萧时善这里划着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, 她的东西是她的,他的东西是他的,她不介意他的东西放在她这边, 但他绝不能来碰她的东西, 然而不用她特地去说,他也一直是这样做的。

  说来说去她也没占到什么理, 萧时善微侧着身子,把样纸放在小几上抚平,只听他说道:“我那有本方氏墨谱,共有六卷,各类样式纹样共收录了三百八十五式。”

  萧时善扭过头来,眼都不眨地看着他,柔声细语地道:“夫君说的方氏墨谱可是那位制墨名家方于鲁所著?”

  看到李澈点头,萧时善的眼睛都亮起来了,她自然是听过方于鲁的大名,是鼎鼎有名的制墨大师,有“廷珪再世”的美誉,能与李廷珪相提并论,这本方氏墨谱的价值可想而知。

  要命的是,又听到李澈不急不躁地说道:“这本是美荫堂刻本,由丁云鹏等人绘图,黄氏兄弟操刀,不仅刻画细腻,纸墨也极为考究。”

  能叫得上名头,必然是数一数二的精品,其实萧时善好糊弄得很,他一提到方于鲁,她就眼睛放亮了,后头的话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。

  放在平时,她可能不会对着这些感兴趣,但今日不同,她正琢磨的这个事,还真用得上这本方氏墨谱。

  她也是今日在季夫人那里磨墨时,听李澈说起那昭墨的珍贵之处,一下想到了自个儿手里的那个纸墨铺子。

  嫁妆里的几家铺子原先的生意还算红火,但这些年被人东掏西挖,又没个精通庶务的人来打理,等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就成了空壳子,好些铺子都盘了出去,剩下那几个铺子也是苦苦支撑。

  送过来的账本直看得人摇头叹气,虽然赌龙舟赢了不少银子,手头是宽裕了,但还得想办法把铺子盘活,如此才能钱生钱。

  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来替她打理,少不得要自己多费些心。

  她一门心思地等着李澈接着往下说,他却闭口不言了,萧时善拿眼瞧着他,他既然看出她是在绘制墨图,又跟她提起那方氏墨谱,难道接下来他不是该说,把墨谱借给她瞧瞧吗?

  萧时善知道李澈素来大方,她往他身边挪了挪,故意表现出十分好奇的样子,清亮的眼眸仿佛蕴着一汪水,她轻声道:“如此看来,夫君手头的这本方氏墨谱果真是不同凡响。”

  李澈抬手绕过萧时善,从小几上拿起茶杯,“是有些收藏价值。”

  萧时善见他依旧不开窍,再接再厉地凑近了些,她一个劲儿往前凑,身上沐浴之后的香气萦绕鼻间,从温热香软的肌肤中散发而出,是任何香料都熏染不出的暖香。

  李澈抿了一口茶,喉结滚动,偏头瞧了她一眼,“在书斋放着,等找出来再给你送来。”

  闻言,她立刻点头,话还没说出口呢,他就知道给她送过来了,萧时善自然再满意不过,她对他笑了笑,从他手里接过杯子,扭身去给他倒茶。

  李澈瞧着她纤细白皙的粉颈,手指抵着额头轻微地滑动,“怎么想起绘制墨图?”

  热茶从壶中倒出,热腾腾的茶香拂面而来,萧时善轻声说道:“我手里头有间纸墨铺子,生意一年不如一年,再这样下去,明年就得关门了,今日在呈芳堂倒给了我一点启发,酒香不怕巷子深,东西好了,不愁生意没得做。”

  正经做生意的事,又不是那赌龙舟,他既然问起了,也没什么好瞒的,她一味地遮遮掩掩,才会让人起疑。

  她一边说着话,一边小心地端着茶杯递过去。

  李澈接过来,却也不喝,只拿在手里说道:“从制烟算起到做出一块成型的墨锭这里头工序繁多,是件极费工夫的事,讲求的是轻胶十万杵,没有三五年的时间制不出上等墨。”

  萧时善心中腹诽那是你要求太高,没有十万杵,三万杵的就不能使了?

  李澈话音一转,“不过,你大概也不是要制这种墨。”明年铺子就关门,哪有这等时间去制墨,若说要快,只能从表面工夫入手。

  萧时善点头道:“我见那昭墨看起来平平无奇,磨出的墨汁却光彩异常,绝非凡品,若是制墨的师傅能在外形上费些心,想来不比那有天下第一品之称的李廷珪墨差。而我那纸墨铺子本小利薄,哪里去找这种墨,品质上跟不上,样式和图案上花样多些,想必也能引来一些人。”

  她知道有些文人有收集墨锭的喜好,若是把墨锭的造型和图案做得精益求精,肯定有人会冲着这点去买,到时候墨锭是否好使就成次要的了。

  正苦于没人跟她商讨,此刻李澈问起,她也想听听他的意见,“夫君以为如何?”

  李澈摩挲着手中的茶杯,道:“不失为一种捷径,只是你确定你的墨锭可以好到让人忽略品质?”

  这才是问题所在,萧时善手指无意识地拨了拨手边的样纸,察觉到他倾过身来,她立马警惕都按住样纸。

  李澈把茶杯放回了小几上,牵了牵嘴角,笑道:“画得还不错。”

  萧时善忽地红了脸,是她杯弓蛇影了,以为他要动她的样纸,谁知他只是放个杯子,又突然被他夸了一下,既有羞意又忍不住欣喜。

  她在琴棋书画这方面到底是底气不足,所以方才出来的时候,看到他在看她的样纸才会收得那样快。

  “都画了些什么?”李澈问道。

  萧时善瞅着他,心道他不是都看见了么,这会儿还来问她。

  李澈回视道:“你收得太快。”

  萧时善抿唇一笑,这就是说他还没有看全喽。

  她一向觉得他对她的东西看不上眼,她布置的屋子,在他看来是花里胡哨,在帐子上挂点小玩意儿,他也让她收拾了,真是稀奇啊,他也有对她的东西感兴趣的时候。

  “我只绘制了五六样,其他的还没画。”萧时善想了一下,便将压在手边的样纸拿给了他。

  要是李澈一眼看到底,萧时善就不会将样纸拿给他瞧了,她恼恨他的一点就是他总会在不经意间将人衬得浅薄无知,这几张样纸虽是她闲来无事绘制的,但也用了几分心思,要是被他一眼看穿,岂不是显得她这份心思太过浅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