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迟早(2 / 2)


  推门而入,不算大的一片水泥石子地上,一个大男人跑得气喘,身后一群孩子追得欢快。

  头发在追逐中飞舞,白色T恤外面套着浅蓝色开衫,整个人阳光明媚。

  脸上的笑容正浓,眼角的鱼尾纹挤在一起,嘴咧到而后,像个大傻子。

  江酬一愣,他这样肆意大笑,是多少年前的事了。

  课后十分钟结束,孩子们被喊去教室上课。

  身兼多职的男人又换了副正经面孔,摇身一变成了数学老师。

  教室是一间荒废的木房子改造的,里头的桌椅板凳都是各式各样,全是乡亲们家里凑的。

  有些孩子想来旁听,每天来上学除了厚重的包裹,还要随身携带一张小板凳。

  条件是艰苦的,可每个孩子都异常认真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师。

  江酬四处转了一圈,只花了五分钟。

  出回到空地的时候,遇到了采访归来的顾希安。

  两人都愣了一下,随即又笑了,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。

  是很多年不见了。

  顾希安还是那个顾希安。

  岁月对她格外眷顾,这些年过去了没留下什么痕迹。

  只是眼里都坚毅刻骨了些,看他的目光明确了些。

  从前的稚气和憧憬蜕变成如今的从容和雅致,以及对未来的坚定性。

  “你好吗,希安姐。”

  从始至终,江家上下唯一公平看待她的人,大概只有一个江酬了。

  也只有他,顾着江醒的辈分会喊她一句“姐”,明明他们同岁。

  顾希安浅笑着点头:“好久不见,江酬。”

  他们打过照面了,顾希安就去临时工作地忙活了。

  数学课结束了就是午餐时间。

  江醒显然没料到他会来。

  看到他时,眼里没有欣喜,反而多了警惕。

  那眼神实在可恨,江酬不客气地一拳挥在男人肩上。

  这一拳,破了隔阂。

  男人吃痛地倒退了一步,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。

  午餐可以算简陋的,当地村民送来的野菜和面食,一点荤腥都不沾。

  江酬入乡随俗,可娇惯了这些年,还是有些入不了口。

  反观江酬,一口接一口地吃得得体。

  他很快结束了用餐,碗筷用瓢冲洗干净,起身去换顾希安。

  江醒到了这里半个月,午餐都是轮流制,这样最节约时间。

  这是官方说法,背后真实的意思是,顾希安不愿意和他同桌而食。

  看破不说破,他们都是。

  顾希安进来,看着他没动几口的午餐,了然得笑了笑。

  “我刚来那几天也吃不惯。”她宽慰道。

  两人轮着陪江酬吃饭,让他有些微赧,猛地咬了一大口馒头,味同嚼蜡还是吞了下去。

  顾希安比江醒吃得少,速度一样快。

  江酬见她吃完去洗碗筷了,就知道她结束了这一餐。

  和江醒一样的流程,水桶里挖了一瓢水,浇在碗筷上,连着刚才江醒的那份一并又冲洗了一遍。

  “希安姐,你……你们……”

  江酬没想好措辞,但如果再不说,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还机会开口。

  顾希安放下洗干净的碗筷,搁在灶台的阳光处,水滴闪着光芒滑落,两只碗交叠在一起,影子合成一个,很紧密。

  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灰黑的干燥土地上多了几个黑点水渍,没过多久,就消了。

  “趁天还没暗,早点下山吧。”

  “也劝劝他早些回去,这些日子,不是你们该经历的。”

  顾希安都劝不动的事,江酬一点把握都没有。

  他摇摇头,“他最听你的,我说再多都不管用。”

  灶台前的人久久不语,像是思考,又像是陷入回忆。

  “迟早,不是一路人。”

  她面色淡然地说完这句话,就离开了厨房。

  很早之前的那几年就不是一路人。

  迟到如今的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交集。

  何必如此,耗时耗心,伤人伤己。

  太阳落下前,江醒把江酬赶下了山。

  这里简陋,教室旁边的小房子改成了顾希安的临时工作室,里头的角落勉强可以用石头搭了块板子,当是床了。

  江醒是睡在教室里,一样的临时建筑。

  如果江酬真要过夜,大概只能门前这片空地上,日月为被,大地为床了。

  眼看着天色还泛着白,江醒说什么都要把他轰下去。

  江酬也知道留下不现实,临走还是问了一句:“那你呢。”

  江醒转过头去,看着给孩子们拍照的纤细身影,嘴角的笑放大,眸色笃定不移。

  “她在哪,我就在哪。”